22 December 2005

今年冬至特别冻......

  明天是10月23日, 也是大部分申请自愿离职的同事在本公司的最后一天。

  临别前夕,看到收拾妥当的同事把一箱箱的杂物送出走廊;有人拍照留念;有人到处分派名片;相拥抱握手道别。办公室气氛有点感伤。

  打开邮箱,看到数十封告别的电邮。许多同事还来不及相识相知,就要道别。

  事实上,这次公司大变天,倒让我看到人性百态。

  自愿离职的名单出炉后,有人欢呼雀跃,昂首挺胸公告天下,他们即将抱着一笔大钱追求自己的理想,潇洒得可以,让身边的人都为他们祝福。

  然而,一些人知道自己申请自愿离职成功后,居然含泪投诉公司无情无义,不珍惜他们过去对公司所作出的贡献,没有加以挽留他们。

  我想,这些人当初提呈自愿离职申请书时,或许根本毫无去意,但是又担心自己或在被砍的名单里,于是抱着“买个保险”的心情,签了名。

  说明白一点,他们害怕将来被裁时,得不到更高的赔偿,但又不相信公司真会放他们走。谁知,公司接受了他们的自愿离职申请,他们如期得到一大笔钱走路,心里却有不甘。这是什么样的一种矛盾心情呀?

  我不敢说他们不够热爱这份工作,只能说这些人不敢冒险,但又觉得自己太重要。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并没有认清自愿离职计划推出的动机,最终目的和公司评估一个员工去留的考量。明知道公司已被收购,管理层大换血,居然无知要求新管理层坐下来“讲情义”,忘了这批心血根本没有情感包袱,真是失策啊!

  看到这些人以“受害者”的姿态出现,我觉得非常可悲。陷入今天的两难,是不懂得抓要害、定大局,怕捡了芝麻而丢了西瓜。更遗憾的是,他们不愿对自己的选择负起全部的责任。

  很多时候,短期来看,放弃,的确比努力来得容易。但是长期而言,若没有尽一切努力,就轻易放弃,不敢为理想下赌注,不只愧对自己的良心,也让对手看清了自己。

  许多人问:将来公司要再瘦身,你们这些留下的人被裁怎么办?

  我想,留下的人,自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吧。相信自己坚持的目的,清楚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守,即使最坏的事情发生了,我们也敢说:值得!

  今天是冬至,一个选择离开的同事发来的电话短讯说:“今年冬至特别冻......祝福。”

  对我来说,最冻的,应该是遭背叛吧!

  有人说: 在职场上,阴狠歹毒的小人到处都是,常常因为你不小心得罪了他们而怀恨在心,伺机兴风作浪将你吞噬。

  更多关心我的朋友都劝我,逢人只讲三分话,不可把自己的真实感受全盘托出,不要急着交心表态,实话虚说,才能装糊涂驾驭小人。

  我想说:对自己诚实很重要,勇敢面对自己的真性情更重要。择善固执,可能让我在人生方向的选择上有更多的不肯定,但这种冒险的精神,仍是我愿意拥有和坚持不放手的。当然,我常常这样提醒自己:要严防别人的暗箭,不要无端树敌。

  今年冬至特别冻吗?若理想不死,心中燃起一把火,坚持到底......我坚信,冬至寒夜过后的每一个日子,肯定还有温暖。

14 December 2005

遗憾的是……

  昨天傍晚,一些同事陆陆续续接到公司发出的终止合约通知书。对那些合约经已到期的同事,公司决定不续约,至于那些合约未满的同事,公司决定提早5个月叫他们走路。这样的决策来得突然,一些接到信的记者小妹都哭红了眼,这两天非常难过。

  自从公司决定瘦身,推出自愿离职计划后,我们都明白,下一步可能会对节目开刀,再调配选择留下的人手到姐妹台或进一步辞退过多的人手。

  “接下来,公司会对哪个节目开刀呢?”我们几位同事开始热烈的讨论。索性问高层。得到的答案,令我乍舌:

  “那我要看我的output 需要多少人手,再来决定我的input。”

  换句话说,如果公司决定砍掉一个节目,那output就等于零了,负责input的同事肯定会遭殃。

  在一个媒体机构里,选贤与能是多么的重要。高层的想法未免太单纯,依这个想法作出的决定也太难以叫人信服。高层忽略了每一个员工的工作表现,资历和强项,以及他们的潜能和可塑性,更没有认真评估每一个节目的素质、方针和对社会的影响。

  一个有素质的电视台原本就应该有各种风格的节目。为了照顾不同阶层观众的需求,各个不同的节目本应理直气壮的存在,只要它还有口碑,或对社会产生良性影响。

  我们尽管无法要求一个私营台履行社会责任,做些口碑好,但不赚钱的节目。但是媒体经营者尽是“往钱看”, 随意对一些节目开刀,以“output”来决定“input”, 思想一条线般毫不犹豫除掉多余的人手,失去的不只是一群有理想的工作伙伴, 还失去了忠实观众。

  可以预见的是,未来我们将做些大众想看的节目,或捧官方大脚、走安全路线的节目或新闻,不敢坚持对output作较为复杂的思考和严肃的探索。

  我们强调媒体教育,强调节目必须富有人文素养以及启发社会的功能。但是,我们也遗憾的发现,我们的社会的文化体制还没有成熟到我们所期望的程度,大部分观众爱看反智报导,爱看容易消化的节目,不爱思考社会现象,或对身边发生的时事不热衷。

  为了获得最大量的观众,一些节目制作人尽是制作一些催人热泪、性和暴力的节目来哗众取宠,赚取高收视率。结果,这样的节目没有什么内涵,个性尽失。

  最近,我们的编辑部常常受到“指示”,不要碰触某些课题,尤其是涉及种族教育的课题,更不能批评首相的领导。我想,在分析社会问题时,没有洞幽烛微的敏感,没有持平中立,不敢挑战权威,不敢对整个旧有体制提出怀疑,那,这样的媒体机构,我们要它来干什么?

  在报导新闻、追求真相的过程中,首先我们必须有“siasat”的侦查精神,要发挥监督的角色,更要不断的对自己固有的价值坐标提出质疑。否则,观众看到的,就是偏颇报导,而记者也将有可能作出危险的论断。

  报导的空间有多大,就看编辑自主权有多大。如果我们还会因为报导某些教育课题而忙着打电话知会上头,提醒上头“照着”我们;揭发官方滥权时,接到某某拿督的电话,便马上紧张的抽掉某段新闻,不敢伤害到眼前的政治权益,那么,任何负责任的报导都会注定胎死腹中。

  不敢担当,便是不愿对广大群众负责,不敢为弱势族群发声,不敢对有血有肉的受害者说公道话。

  新闻自律是钳制言论自由的借口,权势的斗争让主流价值大刺刺存在,真相与谎言在一个灰色混浊区中达到整合。结果,阅听人被愚弄,在翻来覆去喧哗浮躁的真假新闻里,不敢再相信媒体。

  总有那么一天,责任、品德、道德勇气会慢慢被腐蚀。媒体界只有权力的操纵,没有责任的担当,媒体人会对自己的定位与前景愈感手足无措,进退失据。

  明天是本台很关键的一天,公司高层将会公布成功申请自愿离职的职员名单。

  留下的肯定会被磨得更无情;抱着大笔钱走的,肯定不会转回头。

  我的制作人告诉我:“遗憾的不是去与留,遗憾的是壮志未酬。”

03 December 2005

理想有多靠近?

  最近身边的朋友都会这样问我:“你们的公司提出自愿离职计划,你有何打算?”

  是的。得知这坏消息后,一些同事已忙着到特别柜台询问,如果申请自愿离职,可能得到的赔偿数额有多少;更有一些人高调地向其他同事炫耀自己的“身价”,并决定拿笔大钱走路,把这坏消息看成是“运到了”的好事一桩。

  当然,更多的同事担心,如果不申请自愿离职,未来公司要再“瘦身”, 可能会面临被裁退的命运。因此,这个充满着不确定的非常时期呀,可说是草木皆兵,公司里的每一个人,无不陷入打心理战的焦虑当中。

  事实上,高层在宣布这项过渡措施后,就开会向我们解释公司被逼采取这个步骤的原因以及对我们未来的影响,并发出通告向全体员工解释何谓“自愿离职计划”,以及要求所有员工参与“自愿离职计划工作坊”,帮助我们作一个聪明的决定。

  于是,我也开始检视自己在这一行的付出和回报,在做出任何决定之前,认真思考自己的理想在哪里。

  我认为,追寻理想的路上, 就像一个通往秘密基地的路程。我在四年前,就认定媒体这块秘密基地是我的理想。从此就感觉自己开始在一条起伏摆荡的小径急速滑行,从没有想过半途退缩,而且还不只一次,冲动的跟身边朋友分享一路走来的奇遇。

  理想与坚持,让我忘记脚下的崎岖和坎坷。

  在这个非常时期,我想说,在判断“去或留”的自身条件时,懂得过滤和割舍,是一种智慧。这个时候随波逐流或消极的抛一枚硬币来决定我们的未来不但危险,也很容易迷失,并且无以为继。

  更甚的是,选择留下或离开时,如果老觉得自己在吃亏,绝对是双重的损失。首先,我们抹煞掉曾经在这公司的成长部分,也损失了公司对我们的付出所给予的肯定。

  要知道,我们很难找到一份工作,能满足我们对“理想”的所有想象。因此,知道要找一份真正能够让我们的自我发挥得淋漓尽致的终生志业并不容易;知道理想无价,要达致理想肯定要做出一定的牺牲,那是一种成熟。

  没有这样的认知,我们永远无法将所有的“付出”和“失去”负负得正。我始终认为,聆听自己内在的声音非常的重要,诚实的面对自己的真性情和感受,对自己的决定负责,在该留时留,在该走时走。

  我常常这样给自己鼓励:决定放弃的那一刻,我将永远也不知道自己距离理想有多么的靠近。

  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认清自己的理想在哪里之后,就要全力以赴,然后对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

  人们不是常说吗,最美的风景,总是要穿过最险恶的瘠地才会有缘目睹。

  看到理想在哪里,真的就要勇往直前,不要犹豫无需迟疑。那,去或留,就不再是问题了。

  如果你还问我:到底什么是理想?

  我的看法是:“理想是不管你拥有多大财富,你还是不会嫌累,还是会坚持做下去的事,因为你知道,它,让你的生命得到升华。”

  理想有多靠近?就看你我愿不愿意坚持到底。